第二章沉浮之十五《找到另一个家》

这里是外婆家，这里本该都是自己最亲的人。无奈，远隔千里，加上他们逼母亲再嫁，让自己自幼失去母亲。心中由来已久的恨意也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消散。似乎外公外婆也没错，当初要不那样做可能舅舅到现在还是老光棍，这个家就灭了。而且如今他们人都不在了……

可是自己对母亲都没有感情，对舅舅、外公、外婆。就更没什么感觉了，所以俊豪住在这里总是觉得怪怪的，他决定第二天去母亲家里看看。

第二天早饭过后是小侄女陪他去的，步行半小时多就到了。母亲住的是一楼一底，外墙没有贴瓷砖，里面也没装修，房子有些旧了，不过比起自己老家父亲的房子要好太多了。有女主人的屋子，里面收的东西拾得整整齐齐的，里里外外也干净清爽。继父还躺在床上，弟弟妹妹都不在家，家里全是母亲在操持。看来母亲是个勤快的女人。

之前，这位几乎一直在矿里干活，虽然又脏又累，据说收入还挺高。不过后来就病倒了，越来越严重，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年，那些积蓄也用完了。大概时日无多，好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，母亲以后会轻松许多吧！

俊豪走到病床前，看了一眼枯瘦如柴的继父，什么也没说。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毕竟是这个人抢了自己的母亲，当然如果不是他，也会是别人。的确，他也是情有可原的吧！对于已经过去的事，面对一个将死之人，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，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大度的去安慰他。所以干脆沉默。

母亲忙里忙外，他帮不上忙也没打算帮。俊豪来到房顶，一个人望向远方，默默的发呆。这里的环境与自己的家乡截然不同，连山都长得不一样……

如果当初母亲也把自己带走，那么，这里也将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。他很想见见那个只比自己小两岁多的同胞弟弟，所以现在不能走，至少得等他回来。

对方已经在回程的列车上，而且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到来的消息，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，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。

听说俊豪的到来，周边的邻居都好奇地过来看他，最后全都扑了个空。因为连母亲都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。他默默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，不想被人围观。直到母亲做好了中午饭，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。他知道那是在寻找着他，他才默默地走下楼去。来到母亲身后，拍拍她的肩膀。母亲回头时，对着他那微微一笑，让他心中的冰霜顿时融化。如果孩提时代能有如此慈祥的母亲陪伴该多好。他放松面颊，回应给母亲一个微笑。

二人很有默契的一起回到屋里，坐下吃饭。第一次吃母亲做的饭，一样的米饭，还有家常菜，感觉很奇妙。俊豪知道，那是母亲刻意准备的，这边的人一般不吃米饭。晚上母亲用中午吃剩的大米饭炒了蛋炒饭。他小时候的最爱，难道母亲还记得？

晚饭时家里很热闹，那些邻居不死心，又来看他，听不清楚他们说的啥。但是看起来都很开心，大概是为母亲高兴。

饭后，邻居们陆陆续续走了，他把家里家外每一个地方都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遍，如果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，其实也不错。那个继父看起来挺善良的，他对弟弟应该不差吧。而且还有妈妈，这至少是一个完整的家！

想到自己小时候，父亲因为忙都没时间洗衣服。姐姐一开始也洗不干净，上初中就住校了，自己总是穿得脏兮兮的，被人嫌弃得连头都抬不起来。一听别人唱那首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的儿歌就会默默流泪。虽然他自己也不承认，但是没妈的孩子确实像根草。

晚上，她一个人躺在弟弟的卧室里失眠。打开灯，爬起来翻看弟弟的东西。从小到大的书籍、玩具、衣服。全部都整理得规规矩矩。而他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。他又翻看了弟弟的相册，眉眼之间跟自己很像。就是不知道他性格如何，是否好相处？

其实，不好相处的从来就只有俊豪自己，他不苟言笑，乍看去，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。弟弟小波性格开朗，对人彬彬有礼，落落大方，周围的人都喜欢他。母亲带他来的时候还不满周岁，他根本就不知道，他不是这个家的孩子。继父少言寡语，一直在矿上上班，很少在家，每次回来都要给他和妹妹买一样的礼物。后来有了妹妹，兄妹俩的感情也挺好。

他的成绩一直很优异。那个墙上贴了半面墙奖状，高考考得很好。可那一年，父亲病倒了，四处跑医院。母亲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人根本招架不住，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加上家里没钱，他决定辍学去打工，挣钱给妹妹读书。看样子，这弟弟比自己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，只多读了三年学。俊豪回想起母亲介绍的这些，嘴角抹过一丝苦笑。

突然之间，多了这许多亲人。不过他似乎此刻更思念那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雅！他决定见了弟弟就去找小雅，一刻都不想等了。

小雅，你在哪儿？你在干什么？什么时候原谅我呀？你和孩子都还好吧？回想起曾经在一起的甜蜜时光，深夜两三点钟，他才慢慢进入梦乡……

第二天，他起得很晚，中午饭和早饭一起吃的，吃的是馄饨，偶尔吃吃，感觉还不错。弟弟是晚饭后天都黑了才赶回来。他推着行李箱，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回来。回到家东西都没放好，第一句话就是“妈，我哥呢？”洪亮的声音，标准的普通话。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，很自然互相拥抱。比见到的母亲还要激动，弟弟把站在一旁发呆的母亲拉过来，母子三人一起抱头痛哭。

后来，母亲哭了很久才停下来，原来，弟弟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，一个姐姐，他也计划要去找他们。没想到哥哥先找来了，所以特别激动。

这个弟弟身材和长相遗传的父亲，比自己矮了那么多。但是性格却是一家人中最好的。或许正是因为弟弟长的像父亲，所以母亲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。之前一直在紧张地沉默着，只有这一刻，自己带大的儿子回来了，她的心才完全放松。号啕大哭起来，毕竟这些年，她也背负了太多，压抑了很久，都不知道怎么跟儿子相处！

弟弟回来了，特别热情，俊豪本来执意要走的。却被留下来多玩了两三天。弟弟带着他把周边的地方走遍了，给他介绍这儿的风土人情，还给他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。原来突然间有个弟弟是这样的感觉，他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兄弟都是在吵吵闹闹中长大的，如果他们俩一起长大会是怎么样的呢？一定是相亲相爱的吧。

最后，他留下弟弟工作住址、联系电话，还有家里舅舅的妹妹的联系方式，相约第二年春节带他回去看望父亲和姐姐。俊豪就直接踏上了去贵州的列车，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，不管小雅什么态度，他要去找他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，他在找她。他很想她和儿子，想得骨头都疼那种！